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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着。谢清辞出声,叫住想要转身离去的萧棣:萧棣,我前几日画了扇子,景致你该喜欢。

  扇子上画的是大漠长河。

  如今这地界,还在回纥人手中。

  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谢清辞笑吟吟的:你是我宫里的人,过节了,总不能连个赏赐都没。

  萧棣在那笑意中微一恍神,揣着折扇回到了自己院中。

  他从怀中取出折扇,缓缓打开。

  有长河,有落日那是他放桌上的画,残缺了一角,此刻被谢清辞画得圆满。

  那日陪他治伤,谢清辞定然是瞥到了残缺的长河落日,便想补给他一幅。

  可惜啊,萧棣眸中划过阴暗,那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地方。

  尽管如此,嘴角还是忍不住缓缓翘起,缓和了与生俱来的戾气。

  他知道,端午是有赠扇习俗的。

  这扇子一看就画了很多天,专门挑今日送给自己。

  萧棣之前总觉得,谢清辞是个心思单纯,娇纵到有些恶毒的人,此刻却愈发看不透了

  他能看出谢清辞对他怀有忌惮,像是担忧他会做什么恶事一般。

  甚至有时候会带出几分怯意。

  若是怕了,他该用千百种方式羞辱打压自己。

  萧棣缓缓勾起唇角。

  可谢清辞没有。

  明明眼眸中有藏不住的担忧畏惧,但小殿下除了跟随燕铭故作嚣张的凶巴巴欺负了他,就开始送蜜饯,送太医,如今还送折扇。

  害怕他的人有很多,对他凶蛮的出手,妄图让他臣服。

  可自己明明在那双澄澈的眸子里看到了怯意,得到的却都是真切的关照

  萧棣皱皱眉,不让自己继续琢磨谢清辞偶然施舍的温情。

  只是一个扇子罢了,只是一个节日罢了。

  自己反复回味,是在意了么?

  萧棣冷冷的一哂,把那扇子放在了抽屉里。

  作者有话要说:  棣棣:不能说反复回味,只是琢磨半天

  第16章 寿宴(1)

  萧棣走了,谢清辞目光却怔怔的

  他不晓得自己如此对待萧棣,究竟妥不妥当。

  重生后,他下意识的觉得除掉此人也许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因着各种事耽搁,非但没除去萧棣,几人反而愈发亲近。

  他鬼使神差的替萧棣出了好几次头,今日赠扇想提醒他莫忘国耻,但也有勉励之意在里头。

  也不晓得萧棣能不能领会他这份心?

  谢清辞轻叹口气,他性子总有些绵软。

  天下的可怜无辜之人那么多,唯有萧棣是日后杀伐狠戾的暴君,就算自己要发善心,也不该发到此人头上。

  道理谢清辞都懂,但看到萧棣的模样,每次都事与愿违。

  谢华严听到弟弟叹气,目光多了几分探寻:清辞,你最近有心事?

  自从做了那场梦后,谢华严已经很久未和弟弟谈心了。

  谢清辞沉吟半晌,如实道:哥哥,我遇到了一个人,他此时没伤人害人,还算良善,但我偏偏知晓他日后会长成杀人如麻的凶戾模样,我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对待他?

  长大后穷凶极恶此刻却只是少年

  谢华严握拳,目光划过一丝晦暗,不动声色道:哦?此人在你身畔?

  谢清辞思索了一瞬,还是点点头道:是我不知该如何对待他。

  谢华严沉吟道:你如何得知他此时良善,又如何得知他日后会凶戾

  我谢清辞认真想了想:他此刻良善,是我能感受到的,他日后的凶戾谢清辞本想说也是曾经历的,话到嘴边改成:我也能隐隐预料到

  可笑。谢华严声音沉稳:不去信自己的心,去信虚无缥缈的预判命数吗?

  话音一落,谢华严不由一怔

  他不知弟弟为何如此发问,但他的心事反而云开雾散了不少。

  谢清辞犹豫道:可我怕他秉性凶戾,留下他反而是日后的隐患

  你也说他此时并无害人之心,善恶有因,事出有名,若是一日日这么过着,难道他会忽然有一日化身厉鬼么?

  倒也不像谢清辞干脆和盘托出:只是我不知拿何种态度应对他

  谢华严的望着略茫然的弟弟,醇厚的声音缓缓响起

  不必预设他日后的模样,只需分辨他眼下是何人。

  不必因所谓担忧去防备,也不必因着所谓感化故意施恩刻意为之岂不是适当其反?

  摒除杂念,听从己心,你此刻想如何去对待他,便如何去做就是。

  谢清辞感激的望向哥哥。

  听罢这些话,他心中对萧棣的态度,反而更清晰明了。

  善恶有因,事事有果。

  他打翻了燕巢,明年时燕子便不会栖息在他的屋檐下。

  他将花圃里的花搬到不见天日的柴房,本能开出繁茂春日的花就此凋零

  谁能说上一世萧棣阴戾血腥,和他饱受冷漠羞辱的经历无关呢?

  他总说萧棣葬送了谢家的江山,但那场叛贼的流言,同样葬送了萧棣的前半生。

  这本该是他最意气风发的年纪

  谢清辞脑海中掠过萧棣胸前深深的箭伤

  还好,他还未长成前世冷戾冰冷的模样。

  燕铭这几日到处找人去寻庞章,却一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这一日到了晚间,燕铭才听闻庞章被杀的消息,一时间惊得从椅子上蹦起来,忙去找老爹。

  谢清辞不是向来倚重庞章么?怎会下了杀手?

  庞章是燕铭奉父亲命安插在谢清辞身边的人,谢清辞心思单纯,从未起疑。

  他怎么也不会料到,庞章竟然会被除去。

  三殿下知道马被动了手脚。燕铭压低声音道:此事还是萧棣发现的。

  我就说嘛,那娇气的病秧子能有这心计?燕平荣几乎咬牙切齿:怎么又是萧棣?!

  如今太子和二殿下非但没了间隙,反而解决误会愈发交好。烛火闪烁,燕平荣的双眸阴沉不定:这不是离我们的预想越来越远么?

  将军不必担心,眼下的局面只是表象,稍有风吹草动,定会瓦解。说话的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眉眼俊秀,身形如竹,是他最为倚重的谋士翟湛。

  燕平荣看向他:这怎么说?

  太子殿下和秦王抱作一团,并不是陛下想看到的场景。如今陛下刚刚继位,对有军功,又和秦王交好的太子殿下一直很忌惮,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手段去压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