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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粘吝缴绕(终章)(2 / 2)

  女官道:“是否有别的可行之法?据调查,醉美楼会绣工的姑娘十之有九,愿意做绣娘这项工作的不足五成,原因还是月钱少,费眼睛,长时间坐着腰酸背疼,还会被客人挑剔绣工。”

  “行医采药这种,入行门槛高,须得识过几个字,学习过程长,投入成本高,暂时没有这样条件。且识得字的琯学宫已悉数接纳,育苗养虫比行医简单多了。”

  “会厨艺的呢,就更少,因为青楼不需会厨艺,想做厨娘的人只有三成。”

  皇后问:“卖身契呢?”

  “卖身契烧掉了。姑娘们一起烧的。没有一个人愿意回去做妓女。”

  她抬头:“没有一个人?”

  女官道:“当时那种氛围下,大家热血沸腾,九成在说烧,为数不多的异类也不敢明示,以后会不会走上老路就不知道了。”

  皇后对此看得很开:“自然不是全部,慢慢来嘛,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

  这个行当不会消失,至少现在做不到,也许下一代下下一代,可能几百年之后才能做得到也不一定。只能说是逐步降低比重,在国家经济占据的比重。

  簪儿问:“男人都去打仗,女人都去读书,不就好了?”

  “女人若是难产,死亡率高,之前读再多书也无用,国家发展需要新生人口,幼童存活率极低,极易夭折。”她转向女医女官,“着手研究,看看制度上还是哪儿,可以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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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亮被当作种马的第三个月,被她发现,着令遣散嫔妃。朝臣皆言皇后善妒,独断专横,日后恐怕江山难以为继。皇帝乐得其言,闻之就喜。但陆氏回去就查出已有身孕,孩子诞下后接进宫,皇后抚养,立为太子。

  陆氏与青梅竹马重缔姻缘后,也不是很想见这个孩子。皇后恼过一段时间,她知道他漠视他人感受,本性凉薄,但竟不知到这个境地。清亮也不知如何面对,心中难受。

  后来太子多病,方士谏言送出宫外,由清亮及其妻子照顾。

  那年中秋,簪儿、霜儿、陈秀及宁诸妻子入宫赴宴。簪儿抱怨说难见到她,总是在忙。霜儿说半句话就要拿东西进嘴里,她们聊的东西已非她能接的上话的,丈夫,孩子。她在晋府做满十年后,回老家侍奉老母亲,种满山的果树,没有嫁人。

  蒋昭有点相似。蒋昭成为皇商之后,浪迹天涯,潇洒自在,但是私生子无数。宁诸上次看到他可能已是十个月之前的事情。他仔细回想,说他身边还是上次那个姬妾。

  那些重复回到过去的梦终于停了。

  只有一次,晏谙提到尹辗:“若真殁于沙场,倒是好下场。”

  那个晚上颐殊再度梦见了他。他好像把她当作另一个人,他的母亲。

  掐着她的脖颈嘶吼质问,为什么不屈服,为什么不入宫做嫔妃?

  凭什么我不能光明正大地去争,光明正大地去同他们争?

  他们被称作皇子而我是什么东西?

  醒来后,一时分不清是回到过去还是纯然地胡思乱想夜有所梦。

  彼时晏谙醉倒在宫廷内宴上,案几上的酒壶被他扫落在地,醉眼朦胧地指着皇帝:老兄啊老兄……许多人投去惊异眼光倒吸一气,帝后浑然不觉。

  那天在覃府的地室……你叫我舍去良心,转变秉性,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他拍拍自己的脸,梦呓似地,你说从今往后,你的脸就是你的面具。这个事情,没有期限。

  ……可好不容易等到终期,怎么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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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辗在江岸上等来的是黄夕仞。

  尹辗说:“你知道你被他利用了吗?”

  黄夕仞说:“我知道。”

  若不是如此你不会现身。

  就像他替太傅传递消息中途悄然调换兵符,行军出乱子以送走目标;

  应承谌辛焕的赌约使十年未见的人再度相见同时给黄夕仞创造机会离开;

  为谌辛焕夺回兵权但利用他掣肘张灵诲,差点使得尹辗要杀他、谌晗也要杀他。

  大璩倒是没有亡国。乃至酆近百年未敢进犯,那都是后话了。

  黄夕仞转动刀柄,她等这一天太久太久。自立为帝时,张灵诲党羽攻讦她父亲是乱臣贼子,她没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她怒而甩出尹辗假拟圣诏黄栋安带兵入玦,镇压密叛的帛书,这种歪曲事实的话还要说到什么时候。

  黄夕仞将刀插进他的胸腔,她自己身上也有四五个刀孔。

  山头砰地一声巨响。

  她仰头上望。

  原来不是为庆祝她复仇成功,沉冤昭雪的烟火。

  她又刺了一刀,气喘吁吁踩在刀柄上,往下碾几寸。

  再是砰地一声,岩石松动。

  这是阎王来拿她交换的东西,她的阳寿,阎王就是覃隐。

  他为别人谋事,一定会索取报酬,或者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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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有十年,可能没有,两人躺在一处。

  皇宫外狼烟四起,叛军已经攻入玦城。厮杀吼叫,兵戈铁马直逼天愔阁。

  可惜了。不是说吞并六国后的版图,是他写了十余部短篇神鬼志及长篇探案集。

  他同皇后说:“我知道是你救起黄夕仞,重伤若回天乏术,是她的命。”

  而今的事实才是她的命——帝王命。

  皇帝听起来很恶心,但是女帝听起来完全不会。

  “也知道是你暗中扶持她的势力崛起,传授技术,封州郡官吏。”

  颐殊懒懒闭着眼,感受到他的手掌抚摸她的发。

  “你父亲没死,被我送去酆国了。”

  上月那不靠谱的邻居终于来玦城把讣告送到了他手上。

  “你在梦中看到的应该是与他装扮一模一样的五叔,他跟你父亲一同坐在马车里。尹辗怒不可遏,但没有杀他,也没来找我。”尹辗大抵是那时候起,就没有真正对他起杀心。

  黄昏与拂晓的光线在窗外交替轮换,一轮又一轮。

  “你父亲说,你必须当他死了,才能成长。”我也是。

  她一直不能告诉他一件事。封后大典上,百官朝拜,万民景仰。她远远地看见曲蔚然抱着襁褓同她挥手,脸上洋溢着笑容。那一刻她想抛下一切朝他们飞奔而去。

  阜琅山上,扶桑树下。温虚道长闭上眼。我看见,道长说。一只孤云独鹤。一轮天边孤月。一棵山巅孤松。一叶雾水孤舟。孑然一身,形影自守。太高,太冷。道长抱紧自己胳膊。伶俜幽寂,惟聆山阴。无妻,无子,无——难怪,九重之巅,游龙之上,龙头顶悬着一把剑,公子是持剑人。威慑八方,统御四海……他掀了棋盘,一字一顿:我不信命。

  颐殊睁开眼,覃翡玉,你本该孤独地站在最高处,是你把我拖下水。

  覃隐俯下身,拖下水又如何呢?下地狱我也把你拖下去。